旱灾半年未得缓和,老天爷滴雨未降,百姓或向天祈祷,或绝望之下咒骂天子,咒骂老天,但世道该怎样还怎样,从不曾回应百姓的想法,神仙们孤高的立于苍天,从不管人间疾苦。
“娘,我带回来吃食了,还有水,有个路过的商人在路边施舍东西。”
十一二岁的小少年扯着干渴嘶哑的嗓子急匆匆的边跑边喊,手里捧着个缺口的碗,碗里乘着半碗水和半个粗面馒头,馒头泡在水里泡散,对于许久未进食的嗓子来说倒是比干的东西好进食许多。
不过,对于难民来说,无论是干枯的树皮,还是地底的草根都已经吃了不少,事到如今,也早以不在意味道的好坏,品相的优良,唯一的需求就是活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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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脚迈进土地神庙,干瘦的小少年嘴角带着许久不见的笑容向土地神庙后边跑去,全程小心翼翼的护着手里的缺口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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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娘,娘,我回来了。”
同样瘦的可怕的女人虚弱的躺在地上,脸色泛黄,丝毫看不出来这是曾经的举人夫人。瘦弱的女人硬撑着坐起身子,身子止不住的咳嗽。
“咳咳,竹儿,咳,你回来了。”女人强撑着露出笑容,抬眼看向小少年的眼睛里充满了母性的温柔:“回来了就好,都是我这个破烂的身子拖累了你,如今这世道,哎,咳,咳要不是我你父亲也不会,哎,我说这干什么。”女人眼中闪过一丝悲伤,回过神来急忙止住了话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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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咳咳,竹儿快坐下吧,碗里是什么?咳。”女人边说边招手让孩子坐下。
皓竹眯着眼睛坐到徐绾儿的身边,将缺口碗递给自家娘亲:“娘,快吃吧,先喝点水。”,回过身子从角落里拿出一双布包着的木棍,充当筷子。
“竹儿吃了吗?”徐绾儿腹中饥饿难耐,隐隐作痛,胸口沉闷,但第一时间依然是担心自家孩子。
“刚回来时半路吃了,娘您快吃吧。”皓白笑着握着徐绾儿手拍了拍,安抚道,腰间隐隐作痛,方才抢饭时被踢到的地方想必是已经青紫了。忍下疼痛,面上的笑容毫无破绽。
“哎,好,好。咳咳”
皓竹轻轻拍着徐绾儿后背,一下,一下,想着娘刚才的话不知不觉的走了神。
短短半年,艰苦的生活迅速的让皓竹成长了起来,年纪虽小,但已经能独挡一面。
娘在怨自己,怨自己害死了丈夫,怨自己拖累了儿子。
但是,皓竹清楚,要怪只能怪这个天灾人祸盛行的时代。他虽然不曾读过许多书,但随着父亲学习也懂得了许多道理,又怎么会无理取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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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绾儿出身不是大富大贵,但父亲也是有功名的秀才,后与父亲的弟子皓祗景成婚,一年后生下皓竹,又三年,皓祗景考上举人,徐绾儿成为举人夫人,夫妻两人幸福恩爱,孩子机灵聪慧,日子过的美满又幸福,可惜好景不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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先是旱灾,农民颗粒无收,闹起了饥荒,大批难民离开家园,各处逃荒流浪,世道动荡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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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子二人是燕国国民,但后来他国入侵,国家发生战争,城门失守,敌国士兵烧杀抢掠,皓父为了保护母子两人主动跑出来房子引开了士兵,被疯狂的士兵乱刀捅死。
母子两人藏在地窑,趁着敌军庆祝胜利,戒备松懈时,偷偷逃出了城市。
敌胜时祝出戒,偷利着城。市逃懈,偷庆备了趁松军
但因为太过仓促,值钱的东西都来不及收拾,甚至都来不及为皓父的死亡感到伤痛与悲哀,就被迫开始逃亡。
逃亡的日子一下就持续了半年之久,至今依然看不到安定的日子。自从开战之后,四处都是难民,偶尔传来的消息多数都是坏的,甚至时不时也会传来屠城的消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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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子两人实在是找不到安身之处。
如今徐绾儿身子愈发不好,咳嗽不断,甚至偶尔会咳血。皓竹隐隐感觉到了什么,但内心始终不愿相信,下意识的无视了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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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绾儿勉强吃了一半,就不断的咳了起来,皓竹急忙接过碗放到地上,急得满脸冷汗,手不停的拍着后背:“娘您怎么了,娘!”
“咳咳咳,咳——咳,咳咳——”徐绾儿顾不上回话,一手撑着地,一手捂住嘴,隐隐看得到一抹红色,徐绾儿握紧手掌,低头用袖子擦净嘴角的鲜血偷偷藏到身后,不让皓竹看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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皓竹急得两眼发昏,眼里不知不觉盛满了眼眶,声音里也带了哭腔。虽然已经能独当一面,但面对徐绾儿时总会控制不住的露出孩童的一面。
皓竹想去找大夫,但是娘亲身体已经经不起长途艰苦跋涉,更何况,天灾人祸的,如今又去哪里找大夫。他急得上火,但是却没有任何办法,父亲被杀时的无力感又一次深深的将皓竹拽进泥潭。
一咳就咳了十多分钟才算缓和下来,皓竹松了一口气,拿着袖子一把将眼泪抹掉:“娘,来把东西先吃了吧。”
“不了,竹儿吃吧,娘已经饱了。”徐绾儿虚弱的笑了笑,将右手在地上蹭了蹭,把血迹与泥土混在一起,手更脏了些但却看不出血迹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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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可是——”皓竹刚想劝道。
“吃吧,娘睡一会儿。”徐绾儿实在是撑不住的半睡半昏了过去。
“......好,娘睡吧。”
皓竹替徐绾儿盖上衣服,两三口吃掉剩下的东西东西,把缺口碗和筷子收好,靠在徐绾儿身边静静的抱住膝盖,默默地望着庙门口,以便有其他人闯进来时能及时反应过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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哪怕是个破庙,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个好地方,可不能让其他人抢走。
炎热的夏风从庙门口吹进,土地神的雕塑能挡下一部分,更多的还是吹到了皓竹身上。幸好不是冬天,否则就靠这一个破庙根本防不了寒风,皓竹有些苦衷作乐的想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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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了晚上,温度逐渐降了下来,酷热消失,甚至有些微凉。
皓竹转身团住身子,眯上眼睛,昏昏沉沉的陷入沉睡。
时到半夜,时隐时现的低吟声吵醒了皓竹,醒来后蒙了两秒,皓竹急忙转身看向徐绾儿,但一无阳光,二无蜡烛,黑漆漆一片不见五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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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,隐隐约约能看见点轮廓。皓竹伸出手一点点摸索,轻轻的推了推徐绾儿,轻声问道;“娘,怎么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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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绾儿呼吸沉重,没有反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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皓竹心中一惊,将手放到额头上:“好烫,娘,醒醒,快醒醒。”,皓竹加重力道摇晃徐绾儿,边摇边喊:
“娘,快醒醒,你发烧了。”
徐绾儿浑身发烫,脑子昏昏沉沉,隐隐听到声音但是身体却虚弱的做不出反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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皓竹急促的呼吸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吸下。,强冷静自己迫来
要降温,对,降温。皓竹跌跌撞撞的跑出土地神庙,狠狠地摔了一跤又立刻爬起来,挖了一些地上凉凉的泥土包裹在衣服里,装好后快速的跑回去。
扎紧装着泥土的布包放到徐绾儿的额头上,每隔十五分钟换一次土,皓竹精神紧绷,瞪大双眼死死的盯着,握住徐绾儿的双手,不停的呼唤着:“娘”。
当皓竹又一次迈着酸痛的双脚走出土地神庙时,天空已经不知何时露出了晨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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晨曦露出金黄的光芒,炎热的阳光再一次照在大地上,可是皓竹感受不到任何温暖,宛如坠入了冰窟。
皓竹充满血丝的双眼干涩的眨了眨,喃喃道:“已经,天亮了。”
“亮,喃”:眼眨喃经了天干眨双涩已,了的。道
大夫,要找大夫。
对了,昨天的施舍吃的的商队,对,他们一定有大夫。
大,,有对定他队夫一们。
“娘,我去找大夫,我马上就回来。”话音未落,便转身用尽全力的跑了起来。
徐绾儿勉强睁开眼睛,皓竹的倒影印在瞳孔之中:“等,等....。”伸出去的手臂支撑不住的落了下来,清醒不过片刻的神智又陷入了昏迷。
......
“哈,哈,哈...”快到了,应该就在前面。
空旷的荒野,凄凉的风时不时吹过,聚集的大批难民两三成堆的靠在一起,互相支撑的身体。
绝望的气氛蔓延在整个荒野。
不见了,商队不见了。
皓竹疯狂的跑着四处寻找,嘴里泛上浓重的血腥味:“咳,没有,没有。”干哑的声音里透着绝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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跑着跑着,突然看到了昨日一同领饭的人。
皓竹跑过去:“大婶,您知道,咳咳咳,昨日的商队去哪里了吗?咳咳。”
大婶低着头,垂着眼角,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,声音嘶哑的说道:“走了,走了。”
“去哪里了?”皓竹急忙追问道。
大婶闭上眼睛,自嘲道:“我们有哪里知道,他们是有钱的大老爷,指不定去那个富裕的城市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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