烛影摇红。
周瑶看着帐顶,好一会儿才恢复清明。
丫鬟一见她睁眼就扑上来,哽哽咽咽地哭:“娘娘……您可千万不能去啊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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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瑶感觉头有点疼。
不能去?不能去哪?
缓缓转过视线,看到了趴在榻边哀哀哭泣的小丫鬟。
哭丫哀的小泣哀鬟。
这丫鬟不过十五六岁,以前应该长了一张颇喜庆的团圆孩儿脸,可惜不知是不是在这深宫里打熬得太久,一双灵动杏眼都有些眍瞜。
耳边哭声如蚊蝇般嘤嘤不绝,周瑶让她哭得有些烦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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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别吵。”
小丫鬟愣了一下,哭得更大声了。
这宫里崇牙树羽,荧煌葳蕤,一望而知是个富丽的所在,可和周瑶曾经的玉楼金阙相比,还是差了不少。
我没死?
周瑶摸了摸自己的嘴角,未见一丝血痕。
记忆未断层之前,画面还停留在她饮下毒酒的那一刻。
烙铁一般灼热滚烫的毒酒在腹中绞动翻腾,她死死捏着杯子,仍被那瓷质的东西滑脱出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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杯子落地,摔出一声噹啷脆响,阶下跪着的宫人们眼圈隐约发红。
“恭送殿下驾上天宫——”
思及往事,周瑶心下可笑。
自己前生也算帝姬之尊,周国摄政王,不说高枕而卧,非要在先皇帝处临危受命,保了自己小侄子登基为帝。
先皇帝是她的叔叔,为政治国却不能不说尔尔,尤爱修道炼丹,是以江山交到她和小皇帝手中,已如一只风雨中飘摇的破船。
她虽是帝姬,心却比小皇帝要硬得多,一力从民间豪户中收归了盐铁经营权。
丰盈国库之后,边界西蛮再想进犯,也要掂量掂量周国刀戟森森允许与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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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本以为,这大侄子对她是感激的。
没想到自己不过出了一趟府邸,回来就被丞相童宪带领的羽林卫精兵包围了家宅,声称从里面搜出了兵器与巫蛊的木偶。
她自是武功不低,却抵不过童宪给她看了小皇帝亲手写的敕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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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周氏女瑶,祸乱干政,为权不仁,夕惕朝乾,妄测帝心。着令丹药白绫,二选其一。如有反复,则十族坐死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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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确实从童宪手中接过了毒药。
一阵剖心剜肺的剧痛,再睁开眼,人就躺在了这个陌生宫殿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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要不是后背的伤口还依约疼着,她还真不敢相信自己又活过来了。
一缕思绪突然浮现在她脑海,她皱了皱眉,似是不悦。
她现在是一个被封了后的公主!不!是由公主沦为人欺的皇后!
榻边的小丫鬟哭得正难过,忽听头顶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。
“别哭了。——给我点酒。”
点酒我给”。
小丫鬟愣愣地抬起头。
娘、娘娘不是之前听说陛下要封赵清如为后,饭都吃不下去了么,怎么现在要起了酒?
看小丫鬟像只噎住的呆头鹅,周瑶垂了垂眼,淡声重复一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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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拿点酒来。”
小丫鬟无端一个激灵,竟然真不知从哪儿拿来一壶酒,拿过以后方才反应过来:“娘娘,万万不可,您的身子刚好,不能随便饮酒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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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帮我把衣服脱了。”
小丫鬟这回彻底呆住了。
夫人这身衣服是当年封后时穿的,进了水牢也绝不愿脱下,下摆以金线绣着一条长羽金凤,随着长长的裙裾四散开来,既华贵又妩媚。
愿长来,了着妩的金脱不绣也裙凤,是时下绝穿封这裾四条线着华贵进牢摆,既,长衣又。长一金以后羽开水服下媚年随身当散的
这身衣服刺痛了赵清如的眼,害夫人在牢中不知挨了多少顿毒打,可如今……
看自己的命令全然不被当回事,周瑶的语气有些不耐。
“……帮我脱下来。”
娘娘一定是伤心狠了。
小丫鬟眼眶红红地想,为她轻轻揭下沾血的衣衫。
周瑶左手搭上右手尺关寸三脉。
这具身体近乎残破不堪,远不能和她前世那个金丹后期的壳子比拟。
如若不再快些处理伤口,命丧黄泉是早晚的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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烈酒浇上伤口,小丫鬟抽抽噎噎又哭了起来,周瑶脸上的神色倒是丝毫未变。
矮几上放着薄薄一碗清粥,周瑶扫去一眼,嘴角微微一扯。
一个病重带伤的人得不到什么好饮食,要烈酒却一管一个够,只怕是有些人恨不得原主早些喝死。
周瑶漫不经心地抹了抹手上的血迹。
既然占了人家的躯壳还魂复生,她自然要为原主讨回个公道。
不等她这个念头转足,门口传来太监击掌的声音:“皇贵妃驾到——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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