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桐醒来的第三天便被迫下了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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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因无他,家中活计无人干,只得她一个正经劳力,只要还能喘气下地,她就没有消停日子过。
周桐披着一件不知传了几代的破棉袄下床,生满冻疮的脚刚一落地,就一股钻心的难受,又麻又凉还使不上力气,她只记得这三天里头,总共就喝了两碗稀汤,这之前就更不知道是何光景,反正浑身无力,不扶着点什么根本站不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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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还磨蹭什么!”一个长相并不算刻薄,却总是对她冷言相向的妇人站在门外吼道,“病都好了还给我装死,一天不干活耽误多少事,浪费多少粮食知道吗,真是个天生的丧门星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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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女人是周桐她娘,嘴上嫌她装病不干活,其实并不敢进来靠近她,周桐生的是天花,脸上的红印子还没退干净,看着着实吓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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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这个时代,天花是要人命的,原本的周桐也的确是没了命,只不过换了个芯儿又活了罢了,外面这个女人,她总共只瞧过几眼,丢人堆里没准还认不出来,再者她所谓的活计营生,现在的周桐压根不打算理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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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娘,我这病还没到时候呢,你瞧身上的痘子都破了,沾谁身上把人传染了,咱家可担不起,您说是不是这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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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话把周桐她娘吓的又倒退好几步,生怕门框上都沾了天花的毒。她娘虽然恨得牙痒痒,但又实在害怕被她过了天花,只好骂骂咧咧的作罢。
周桐不用出去干活,又重新坐回炕上,借着仅存的一点热乎滋味暖了暖身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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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户人家当真是穷到了极点,以她这几天有限的了解,只知道她上头有个姐姐,名唤周娆,周桐这两天喝的两碗稀汤就是她送来的。隐约听闻还有个哥哥,不知道是不是亲的,反正是没见过。
大冷天的,炕上连点棉花星子都不见,说是炕,凉的好像冰床,不知道是只有她自己如此,还是全家都揭不开锅,但瞧那老女人的穿着,好似也还说得过去。
周桐这厢正琢磨着往后日子怎么过,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吵嚷声,她想了想,裹上被子悄声来到破窗户边上听话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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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听说你家周桐身子大好了,当真可喜可贺呀!”一个声音尖细的妇人说道,单听音实在听不出是真情还是假意。
周桐她娘陈氏皮笑肉不笑,“得这种害人的病,有甚可喜的,还没好利索呢,见不得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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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话也不能这样说,生这样的病能活下来,也算是有福之人,这样,我今儿来呢也不是非要见她,就是来送点东西,顺便说一声,等周桐好了,还去我家,家里的人都惦着她的好呢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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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冯家太太,这如何使得,不过周桐现在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,还得等好全乎了再说,万一她脸上的疤去不掉,进府上多不好啊。”
陈氏的心思瞒不过人去,周桐之前被卖到了冯家为婢,时限是二十年,直到周桐生了天花,冯家人把周桐抬回来,然后打发陈氏一笔钱,算是把个麻烦给打发了。
那笔钱比当时买人的时候还要多些,陈氏生怕冯家人因此纠缠,万一把周桐送回去再把钱要回去,或者提点其他的什么要求,倒还不如等周桐好了,再把她卖给远一些的人家,到时候便又能赚一笔卖身银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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