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栋未粉刷的单层红砖房内,李银光跟奶奶在厨房煮着汤。
二叔一家老大爷似的坐在沙发上等着开饭。
李银光端着刚出锅的热气腾腾的菌汤上桌,烫手迫不及待放下就被说了一句:“不知拿个东西垫一垫啊,会烫坏玻璃的。”
李银光回道:“对啊,所以你不该给我搭把手吗?在我放下汤时拿块布过来。”
二叔李华突然频繁地给妻子陈丽递眼神,几个来回后,陈丽开了尊口:“银光,你今年也22了,老大不小了。罗家你知道吧?他家很有钱,有个儿子叫李大力,家里正张罗着给他相亲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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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哦,知道啊,那个妈宝男嘛。我对他没兴趣。”李银光心不在焉随意答道。
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,陈丽斜着眼,声调立刻变高了:“咦,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知好歹,罗家家大业大,家底殷实,人不嫌你一个月几千块,你还挑上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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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银光转过身去面对陈丽,清澈的双眸显出看透般的冷静:“您这么替他说话是想替他向我说亲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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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是啊,他看上你了。”陈丽被说破,顿了一下道。
“哦,那你转告他,我跟他不合适,而且我不喜欢他。”李银光继续忙活着盛饭。
“不行!罗家说了彩礼能给到20万,那可是一大笔钱,够你报答我妈的救命之恩了,你得嫁过去。”
李银光最烦他们总提恩情,心里有些烦躁,她转回头认真说道:“奶奶收养的我!奶奶我会照顾。我再说一遍,我不喜欢他,也不会为了区区20万嫁人,我不愿意的事会抗争到底,谁也不能强迫我。”
“哎!你。”陈丽挪动屁股又要争几句,李银光赶紧道:“先说好,谁要敢再PUA我,我就PUA谁啊,到时候,可别觉我是小辈不懂事。”
饭桌上短暂安静了会,李燕燕歪屁股坐到李银光腰边,撑着手有点天真又有点好奇地问:“姐,你真的不想嫁人啊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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见她此刻真诚的小女孩模样,李银光也赶不了人,她抬起手摸了摸李燕燕的头,轻声说:“都说罗大力是个被家人娇惯坏了的土霸王,我当然不会嫁给他。要是你妈为了钱让你嫁给罗大力,你也别答应呵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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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燕燕不假思索道:“这个你放心好了,我妈只想让你嫁,她是舍不得坑我的。再说,我今年刚满18,正如花似玉呢!怎么会嫁个那个胖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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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银光刚生出的那一点柔和心思散得一干二净,她收回自己的手,索性套话:“这几天罗大力上你家去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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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燕燕点点头,“去了啊,还带了好些东西,有烟有酒,我爸说特别贵。也上这儿来过,奶奶知道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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感情这是早就安排上了?李银光气得侧过身,没好气道:“好的,请你出去,我要睡觉了。”
送走了二叔一家,半夜,李奶奶轻手轻脚地敲门,来到床边给李银光点上蚊香,掖了掖被子,盯着捂着被子的人看了好一会儿,温声细语地试探:“银光儿,睡着了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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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银光一股劲坐起身,幽怨道:“奶奶,你是怎么想的?我答应过我照顾你一辈子,你就那么不相信我,跟他们合伙把我胡乱嫁啦?”
老人叹息道:“奶奶也是没办法啊。那家人,奶奶觉着挺好的,人长得壮实有力气,家底厚不会亏待你,离得近,你也能常来看我。”
“那要是他家不给那20万呢?”李银光不吃感情牌,直接问出来。
“我……我……”老人突然支吾着说不出完整的话,李银光心底油然而生出强烈的失望,此刻她不愿意对着老人发脾气,她麻利下床,随便拿了件外套,出门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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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城的星夜格外寂静,李银光了无目地转悠,她想不通自己叫着奶奶的人,为何对自己的信任这么薄弱?时刻担心自己跑了似的。
心里的郁闷时隐时现。
要不,走吧?
她转了一圈回来,还不想进屋,便在自己支的秋千上纳凉。
秋千支得很大,又在树间,夜晚光线暗,不仔细瞧看不出上面有人。
她迷糊之际,听到不远处有人争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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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看你,偏要养这么个不知归家的东西,这么晚了,还不知道回来,哪个知道是不是跑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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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人诺诺辩解道:“我当初,还不是怕你们……我想减轻你们的负担,就骗她说她是我大孙女,留下她,以后给我养老送终。”
“你这如意算盘打的,落空了吧?”陈丽哼着讽刺道。
一直默不作声的李银光给震惊得说不出话,她一直半麻木半耐心地听完俩人来来回回的扯皮,直到罗大力妈妈到了,俩人换上笑脸去迎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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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里堵得难受、还有连绵的伤心:“奶奶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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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无声地掉下一滴眼泪:奶奶骗我是为了找一个人养老?这太荒唐了!
她把手撑在脑袋俩边,思绪渐渐清明,直到望见罗大力妈妈笑容满脸地出门,她跟了上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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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路尾随,罗大力妈妈渐觉背后生风,裹紧身子,到最后撒手跑起来。李银光捡起一块石头,瞄准着扔在她脚边,喊到:“别怕啊,是我。”
罗大力妈妈松口气,责怪道:“银光,是你啊,吓不吓人!”
“罗妈妈,话我就直说了哈,承蒙喜欢,我与你家大力无缘,你就别费这份心思了。”
“那可由不得你,你家连彩礼都收了,二十万呐。”罗妈妈精明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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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谁收的你找谁去,或者娶了她也行。”李银光强硬地说完,转头就走。
要不要趁现在离开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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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底升起这个念头,旋即她摇摇头,不负责任,这不是她。
乘着月光,推门回家,二婶听声就质问:“去哪儿了?还知道回来?”
李银光嘴角扯上一抹笑,“去打了罗大力妈妈,她家儿子竟敢打我的注意。喏,你们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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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虚晃一招,手机里罗妈妈害怕的样子,看起来还真像打了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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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婶气结,一下站起来道:“你,你竟敢惹他家这个地头蛇,不要命了是不是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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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银光心道,本来就是故意的。
她故意激道:“罗家地头蛇不讲理,到时候我跑了,他家就只能找你们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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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满意地欣赏着她们光怪陆离的表情,回屋静待。
得搞点路费,她打开电脑,登录账号,给对面发送:“朋友,我跟你合作。方便预支一部分款项吗?”
:部方打合作录便,给点友搞你分支,对费”发款预脑一登吗?,得号我送。她跟账朋面项,开“电路
“可以。”等了一会儿,那边只回了简单的一句,给人的感觉很高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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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银光叹息一声,把自己的游戏设计本装到了行李箱最里层,忙了半晌,只陆陆续续收了几件衣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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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着按摩仪,想着这留下奶奶可以用,又看到一大堆补品,念叨着留下,免得奶奶不会买,她又把家里柴米油盐,洗漱用品,全都归置了一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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凌晨,终于如愿等来了敲门声,二叔那张万年严肃的脸松动了:“过来谈谈。”李银光点点头,坐到他对面。
“我妈救了你,收养你,我家不欠你的。”
李银光一动不动地望着他。
。
二叔反而移开了眼神,避免直视,“今天,你惹了罗大力家,与我们无关,你走吧。”
赶人的这一刻终于来了,李银光不觉得有多么难受,脸色发红发烫只觉得有些丢脸。
或许她原本就是一个坚强的人,还有点冷血。
她蓦地站起来,高傲地昂扬着头,“我会走的,就这一两天,不过我有个条件。”
“你说。”二叔难得有对她耐心。
“协议解除收养关系,再给我一份租房合同。这两年我给你们的钱就当做我的房费。”
“哎你,那我们还给付了医药费呢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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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二婶,这点我正要说。”李银光有条有理地拿出医院开的病例:“这是我在医院就诊的病例,这么点钱,早就还完了吧,三倍有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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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管她们说什么,李银光都能自如应对,冷静得近乎冷血,当然她问心无愧。
谈了一宿,她以为这事就这么定了,以后除生老病死外不再来往。
她把刚收到十万块的卡悄悄放到了奶奶的常用的柜子里,算是最后给老人的保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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