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天,小麦像一幅一望无际的巨型油画延绵铺展,漫山遍野,所望之处,皆是金黄,一阵风裹挟着淡淡小麦香气吹过,在这片金黄谷海荡起层层涟漪。
田地里,一个小女孩正撅着屁股蹲在地上,耷拉着眼皮,似是百无聊赖,小脏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捡麦秆。
在家没意思,捡小麦也没意思。
都不好玩。
小麦堆里,依稀可以听见下女孩稚嫩的声线在那里慢吞吞的数,“一根、二根、三根、四根......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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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中一处稻田杆丛中似乎隐约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。
虽然声音很小,可也被小女孩敏锐的捕捉到了。
数数的声音戛然而止。
止而。
麦可可飞速扭头看向声音的来源,待看清后,双眼顿时迸发光芒——密集的稻田地里,一只黑漆漆的虫子正在干枯的庄稼叶上背对着她,头顶的触角还在来回晃动。
小手中的零散的几根麦穗被小心翼翼的放到一旁,小女孩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对方,屏息静气,猫步移动着,看准时机,伸手猛地扑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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手心中有因活物挣扎而微微传来的痒感,麦可可一张小脸上肉眼可见的欣喜,她抓到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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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指慢慢收拢,蟋蟀被一只小手捏着腿儿拿了起来。贸然被捏住,蟋蟀四脚连带着头顶的触角不停的乱晃。
麦可可澄明的双眸中没有半分害怕,满是好奇的观察打量着属于她的“战利品”。
这虫子怎么看都有些眼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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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了小一会儿,麦可可终于想起来了,这好像是图画书上蟋蟀!书上有给她讲过,蟋蟀还可以当药用,利尿消肿,水肿,腹水等功效。
这图画书,是年前麦可可贪玩,被划破了手,血滴进随身携带的木牌里,她就进入了一个有好多书的地方。
麦可可虽然年纪小,但她也知道,当读书人是很厉害的!
可惜,她年纪小,很多书根本看不懂。
好在里面有图画书,那些书还能自己讲解,每晚睡觉麦可可都会进去看书,因此,倒是学了不少东西。
所以,麦可可盯着手中的蟋蟀垂涎欲滴,烤蟋蟀可香了。
“可宝,你抓到蟋蟀了?!”
旁边传来小男娃欣喜夹杂着惊诧的声音,麦天力双眼放光,小短腿儿飞速倒腾过来,手里还拎着一小把谷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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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仅仅只比麦可可大了一岁的堂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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麦可可小脸一昂,把手里的蟋蟀举起来给他看,“哥哥、看!。”
小男娃满眼认真的看着蟋蟀,眼中有渴望,不过他没有像寻常这个年纪的小男孩一样直接上手抢,反而很给面子的夸道:“可宝真厉害!”
“有望真蟀一道很”直个手,小渴不厉的像给面夸没中纪的孩接宝,而过他有抢男年害:这反眼常,样上子寻可!
半晌后。
麦天力也被拐去抓蟋蟀了。
只见两个小孩屏住呼吸,小心翼翼的在麦田地里半蹲移动,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方还不知危险降临的蟋蟀。
麦可可率先一步出手,再次抓到了蟋蟀,笑嘻嘻的放进麦天力两只小手捧着的手心里,放进去后,那双小手连忙合上。
手心里已经有了不少蟋蟀了。
麦可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,嘿嘿笑了声,“哥哥,几、几只?”
“十五只。”
堂兄妹俩相视嘿嘿傻笑,异口同声道:“烤蟋蟀!”
前边割小麦的麦老四手中镰刀一顿,满脸无奈。
这俩小屁孩不务正业抓蟋蟀倒没什么,但要是因为烤蟋蟀把整个麦田地给烧起来,那罪过可大。
“你俩真是想一出是一出,麦田地里烤蟋蟀?也不怕屁股被打开花。”麦老四站起身来,朝着他们这边走,还顺手薅了个大叶子,双手灵巧一揽,做出了个杯的形状。
少年三两步便走了过来,一手抖了抖麦天力的小手,把蟋蟀都包进大叶子里,然后又递给他,自然而然的抱起旁边的麦可可,另一手拉着小男孩,扯嗓子朝着那边埋头苦干的麦老汉吆喝。
“爹,我带他俩回家拿午食!”
麦老汉回头看一眼,便摆了摆手,示意他知道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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麦家离田地的位置并不远。
西屋,一个汉子虚弱的闭眼躺在床上,嘴唇发白,面上却是不正常的红晕,额上沁出密密麻麻的汗珠。
坐在床旁边的妇人拿着洗的发黄的白帕巾沾了沾盆里的凉水,心疼的擦了擦男人的额头,轻声道:“大山啊,好点了吗?要不要喝水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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麦老二双眼依旧闭着,并没有回应,好似是没听见一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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妇人慌了。
很快,西屋的方向传来妇人焦急带着哭腔的呼喊声。
“大嫂,大嫂,你快来看看,老二他这是咋了......”
随着西屋的呼喊声一声比一声焦急,林氏从厨房内走出,步伐稳健,双手小心端着药碗快速走向西屋,应声:“来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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麦家是军户之家,一家只有一个考生员名额。
床上躺着的男人,正是麦家老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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麦老二原本五年前就是县学学生,可被人陷害诬陷考试作弊,被驱逐出五年,五年满了,才踌躇满志再回考场。
可事实证明,人不仅有最倒霉,还有更倒霉。
倒不还。最,更证霉倒人明,仅霉有有
麦老二又一次落榜,在回来的路上还被人抢劫财物并打了一顿,昏迷在路上,好在邻村经常去集上做买卖的一户人家发现,这才捡回一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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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本休养了两天已经有渐渐好转的迹象,可昨晚半夜却又发起高烧,如今,已然陷入昏迷,不省人事。
林氏把着脉,一双秀眉越蹙越紧,她欲言又止,对上赵氏迫切的双眸,最后缓缓摇了摇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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脉象沉弱,将死之兆。
赵氏脑袋里仿佛嗡的一下,鼻头一酸,眼眶泪水聚集:“大嫂,你救救老二吧,他,要是没了,我们二房可咋办?”
麦可可三人刚到西屋门口,便正好听到这句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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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氏眉头微蹙,眸中有悲伤,“还没退烧,二弟...怕是难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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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没有把话说的太死,但在场的人,均是明白了其中的意思。
赵氏看着病床上躺着的男人,这下,她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,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,一滴滴砸在地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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门口,麦老四眼眶也红了,“二嫂...再给二哥喝点药,我去熬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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