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听说了吗?叶家老太太又要生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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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今年老太太得有五十好几了吧?也亏得叶老大有出息,不然,生下来怎么养呐!”
“说不定啊,这一胎还是个儿子!”
夕阳西下,凤鸣村议论纷纷,扎堆的老少妇孺不时地往贴山脊的叶家院子里望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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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是凤鸣村为数不多的大院子,砖石砌墙,青瓦为顶,门口还有一棵长势喜人的石榴树。
正值夏日,枝繁叶茂,青疙瘩的石榴果在风中摇曳。
相较于村民的热议,最为焦灼的莫过于叶家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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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刻都在院子里煎熬等待,屋中妇人传出凄厉的痛呼,伴随着稳婆打气,“夫人,再加把劲,就快出来了!”
叶家老夫人五十五高龄,双手绞着蚕丝被,满头大汗,那花白的发已经凌乱得不像话。
肚子里的小东西似跟她斗气,半个时辰过去依旧不肯露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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叶家老爷子揣着手来回踱步,活脱脱像热锅上的蚂蚁,站在门口还算镇定的则是叶家老大——叶翰泽,当下满面凝重。
“嘿,大哥,你说娘这次给咱们生个小弟弟还是小妹妹啊?”年方七岁的三弟拽着叶翰泽的衣摆,一脸兴奋。
他话音方落,叶家老二一记暴栗敲在他脑门,“胡说什么,一定是妹妹!咱爹努力了大半辈子,不就是想要个姑娘吗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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俗话说,旱的旱死,涝的涝死。
叶家老爷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儿女双全,别人家是生不出儿子,他家倒是好,连生三个带把的崽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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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要是再生不出女儿,老爷子这辈子拥有小棉袄的希望就泡汤了!
“夫人,用力啊!”
叶老夫人拼了命,仿佛将身体里一块巨大球体挤了出去。
“哇,哇……”
忽然间,天地俱变,风云倒卷。
云倒卷风。
一群乌鸦栖息在石榴树上,“嘎嘎嘎”乱叫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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叶老爷子心头一凝,屋中稳婆惊喜喊道,“生了,生了!是个女娃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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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地异象,叶家人全然忽略了去,心中积压的一块大石头落了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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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小妹,我们有小妹了!”老大叶翰泽一拢广袖,迫切地就要往里走。
叶家老爷子快了两步,一把将他推开,率先踏进门槛,“真是女娃,让我瞧瞧!”
稳婆将将给孩子剪了脐带,裹在小方被里,叶老爷子小心翼翼地接过娃,身材高挑的老二,脑袋已经压在了老爷子肩头,“哇,好可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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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东西浑身布满了褶皱,紧闭着眼,双手胡乱地挥动着。
老大眉头一皱,“怎么像只猴子?”
“大哥,你胡说!”老三将老大推走,自己跳起来,嚷嚷个不停,“爹,让我看看,让我看看呀!”
叶老爷子扫了眼自家不成器的三个儿子,无声地叹了口气,指尖抚过小女婴的脸颊,更觉得顺眼不已,“今儿七巧节,爹啊,就给你取名七巧好不好?”
“呜哇呜哇……”
小女娃的声音听起来都是软绵绵的,惹人疼爱。
爱。惹的人疼,
全家人喜笑颜开,唯有女娃嗷嗷叫。
叶七巧只觉得眼前有好几道人影,至于是谁,她看不清。
她知道,她其实已经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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活在二十一世纪的她,刚出生就被抛弃在福利院,从小体弱多病,高考遭遇车祸,好不容易完成学业工作,诸事不顺,租房房塌,吃饭饭磕牙,客户是个个看她不顺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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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倒霉的是,下雨天回家,一道惊雷劈死了她。
后来,她做了个梦,很长很长的梦。
梦见她在阎王殿大吐苦水,任谁憋屈地活了二十多年都是满腹恶气。
阎王没辙,答应让她转世投胎,赋予天赐神福。
胎福赋投,世赐神予。天
莫不成,她已经投胎了?
“呜哇,呜哇……”
她试图开口说话, 一张嘴就是啼哭声,清脆嘹亮。
唔,还真是回炉重造!
“这小家伙,精神头还挺足。”叶老爷子更是喜爱,满脸的褶子都合成了深深沟壑。
“小七,小七,来,叫二哥。”二哥叶仓凛勾弄着小家伙下巴颏,活像个调戏良家妇女的恶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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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人揉捏的感觉不大好受,但叶七巧忽然收了哭声,婴儿视网膜还不够健全,视野短浅,眼前笼罩着白茫茫的雾。
但……
她能感觉到,她有家人了,而且不止一个两个,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温馨的味道。
阎王诚不欺她,真的给她安排了个不错的出生。
“哗嚓——”
就在这时,院子里电闪雷鸣,倾盆大雨刹那覆来。
叶家还没高兴太早,半个时辰后,老大叶翰泽站在门前忧心匆匆,“雨不停,还要下到什么时候,该不会淹了村子吧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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叶七巧半梦半醒,听得这一句,小身板一僵。
不会吧,不会把,她投胎了还这么倒霉?
果不其然,连日三天暴雨,哪怕凤鸣村远离河道,农田也全数淹没,西夏王朝百年以来,最严重的洪灾,整个东南地区哀嚎遍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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梦里的阎王说了会给她福气,这就是福气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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